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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 市场的狂热程度远超互联网泡沫。」 这是微软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在近日一档访谈中发表的观点。
2023 年 3 月刚面市的 GPT4 点燃了 AI 风暴。从谷歌、苹果、阿里、华为等国内外科技巨头，到麦当劳、雀巢、莲花健康、协鑫能科等传统企业纷纷拥抱 AI。沸腾的 AI 刺激算力需求的爆发式增长，资本扎堆涌入算力赛道，一时间，A 股市场中跨界布局算力成为一种潮流，股价是 「沾算力就涨」。
为了迎合上市公司的需求，「算力掮客」 顺势而生。上市公司本意是凭借掮客们在算力业务上的优势，能为公司提供较为完整的算力业务和相关 GPU 的采购工作，从而实现跨界转型。在众多被选中的掮客中，「心急火撩」 的华铁应急、莲花控股、协鑫能科、中辰股份找到了同一个 「掮客」——王健。一年多过去了，王健的底色也暴露出来了，不仅旗下运作算力业务的平台公司所持股权被冻结，王健父子还被非诉保全。
算力掮客的实力
2024 年 5 月，华铁应急 （603300.SH） 官宣投资 10 亿元开展智能算力业务，承担此次 10 亿算力投资业务的主体是华铁应急子公司上海科思翰，该公司为华铁应急与海南科思翰合资成立。
由于两家公司成立时间均不足一年，背景实力介绍寥寥，指向的共同核心人员并无技术背景，而是专注于投资运营及商务拓展，这引起了天顺财经 App 的注意。
经过多方梳理，一个与核心人员有着千丝万缕联系、早年从事游戏事业、曾担任上市公司汤姆猫（300459.SZ） 高管、后二次创业转型算力的 「神秘人」 王健逐渐浮出水面，他也是华铁应急此次跨界算力背后隐藏的关键人物。（详情见 《斥资 10 亿跨界算力的华铁应急：流动资金告急，「关键人物」 虚实难测》）
进一步深入挖掘后发现，早在华铁应急之前，王健已陆续以各种形式参与了 3 家上市公司的跨界算力项目。但与充当华铁应急跨界算力背后 「神秘人」 角色不同的是，其余 3 家公司，王健都是亲自下场参与。
跨界算力合作详情，天顺财经制表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当属与光伏企业协鑫能科 （002015.SZ） 的合作。
时间回到 1 年多前。2023 年 3 月 31 日，协鑫能科旗下控股子公司鑫煜科技出资 3 亿元增资杭州星临科技有限责任公司 （以下简称 「星临科技」），增资完成后将持有星临科技 10% 股权。根据星临科技官网介绍，公司为 「一家国内领先的新型液冷智算中心和 AI 综合运营服务商，致力于在人工智能时代为千行百业输出强劲的高性能算力。」
天眼查显示，星临科技成立于 2021 年 3 月 4 日，注册资本 1000 万元，法定代表人为王健，实际控制人为王衡鑫，在被协鑫增资前由杭州星藏科技有限责任公司 100% 持股。综合天眼查、上市公司公告等多个公开信源，王衡鑫与王健为父子关系。
受此刺激，协鑫能科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迎来了一波约 20% 的上涨。但高调宣布合作后，后续却没有更多的消息披露出来。直到一年过后的 2024 年 4 月 26 日，星临科技才在官微上表示其 「已完成估值 30 亿元 A 轮融资」。这里的 A 轮融资即上文提到的协鑫能科对星临科技的 3 亿增资。但据天顺财经 App 掌握的可靠消息，上述增资至今尚未完成。
来源：星临科技官方微信
协鑫方面在 2023 年的年报中对上述增资事宜进展的表述为 「截至报告披露日 （2024 年 4 月 25 日），公司已出资 1.6 亿，剩余出资及标的股权过户事项正在进行中。」
4 天后，也就是 4 月 29 日，协鑫能科与星临科技合资成立的苏州鑫星慧算科技有限公司发生法人变更。据知情人士透露，此次被换掉的邱源，正是协鑫能科与星临科技之间的牵线搭桥者之一。
来源：天眼查
时隔一年之久，协鑫能科对星临科技的增资为何迟迟未能完成？7 月初，天顺财经 App 从接近参与过和星临科技算力业务谈判的相关人士了解到：「星临科技提供的业务可能很难给上市公司加分，我感觉并没有其对外宣传的那么强，不过这个事情并不影响协鑫在算力业务上的系统性布局。」
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印证了上述人士的判断。2024 年 7 月初到 7 月中旬，王氏父子旗下与算力相关的核心子公司股权均被杭州市西湖区人民法院冻结。其中，星临科技在 7 家持股公司所持股权合计被冻结 3100 万元；星藏科技在三家参股公司的所持股权合计被冻结 2850 万元。
股权冻结的原因是否与其算力业务相关不得而知。
而星临科技是王氏父子为多家上市公司谋划算力跨界业务的主要平台。2023 年 11 月，莲花控股 （600186.SH） 与其成立合资公司莲花紫星，布局智能算力业务。中辰股份 （300933.SZ） 也在 2023 年 12 月披露将与星临科技成立合资公司，开展算力业务。
近日，王氏父子又新增了两条被告案件，分别为执行案件和非诉保全审查案件。就非诉财产保全的含义，一位熟悉仲裁调解流程的法律人士告诉天顺财经 App，这是一种在仲裁阶段采取的临时性法律保护措施，旨在确保未来裁决的有效执行，防止因当事人一方的行为或其他原因导致财产转移、隐匿或毁损，从而保护申请人的合法权益。
关键人物的起与落
上市公司在宣布跨界算力业务时，会成为市场短期关注的焦点。而对于王健和星临科技来说，又多了一个资本故事。关于王健其人，还要从他的第一桶金游戏生意说起。
公开资料显示，王健出生于 1988 年，2009 年本科毕业于浙江工业大学。2010 年，22 岁的王健与其父亲王衡鑫共同创立了杭州哲信，主营移动休闲游戏发行运营。
杭州哲信刚创建的时候，仅靠做一些小游戏来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营。其第一款大型手游 《诸神 Q 传》 到 2013 年 3 月份才正式投入市场，到了 2015 年初才月流水 200 万元，勉强收支平衡。
此时的杭州哲信显然算不上游戏领域的 「大拿」，但这并不妨碍资本大佬对它的青睐。
2014 年 10 月，包括钱江创投在内的一干浙江背景资本对杭州哲信进行增资，将其估值抬到 2 亿元。
2015 年 12 月底，杭州哲信被浙江金科 （即汤姆猫前身） 以超 10 倍增值率、29 亿元巨资收入囊中。彼时，王健获得约 4 亿元的现金及价值约 9.8 亿元的金科文化股票。而参与此次收购配套融资的除了王健及汤姆猫实控人朱志刚外，背后资本势力还包括浙商大佬银泰集团董事长沈国军、蓝山中国资本创始合伙人唐越，以及明星汪峰、那英等。
此后，王健又通过数次增持，到 2017 年 9 月持股比例上升至 18.29%，成为汤姆猫单一第一大股东。2019 年 6 月，31 岁的王健正式出任汤姆猫董事长，可谓名利双收。
至此，王健这个浙商资本联手捧出的 「游戏新贵」 达到了资本生涯的顶峰。
就在汤姆猫的投资者对这位新官上任的董事长寄予厚望之时，王健却开启了韭菜收割之路。
2019 年 7 月，刚解禁不久的王健开始了大手笔减持，仅当年就累计减持上市公司超过 7000 万股，套现超过 2 亿元。
据中国基金报截至 2023 年 4 月统计，王健前后套现及持股市值总计约为 34 亿元。到 2024 年一季度，王健持股已降至 8.26%，成了第二大股东。
在减持过程中，王健还因多次违规受罚。在 2020 年底因涉嫌内幕交易被立案调查后，即辞去了汤姆猫董事长职务。经查实，2022 年-2023 年期间，王建曾多次被监管部门处罚，原因均与内幕交易、违规减持有关。
来源：《斥资 10 亿跨界算力的华铁应急：流动资金告急，「关键人物」 虚实难测》
更要命的是，前脚董事长大举减持未完，后脚汤姆猫业绩突然爆雷，原罪即当初重金收购的杭州哲信。
2019 年，受杭州哲信业绩变脸等影响，汤姆猫共计提商誉减值准备 26.11 亿元，导致公司巨亏 28.23 亿元，不仅将汤姆猫上市 4 年来利润亏光，还倒贴约 15 亿元。此后，杭州哲信逐渐被汤姆猫边缘化。
「离开」 了汤姆猫的王健，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还活跃在游戏领域。
2023 年 3 月，一款名为 Miracle Universe（奇迹宇宙） 的区块链游戏，因被火必交易所下架而爆雷，致使投资者上千万元的投资额 「打了水漂」。与此同时，该游戏通过虚拟代币的形式向国内外募集资金，被指在国内涉嫌非法集资。
经投资者和运营公司从业者多方指控，该区块链游戏由汤姆猫旗下全资子公司杭州哲信主导开发，并由相关公司星布智能主要运营。虽然汤姆猫方面对此否认，但王建作为杭州哲信法人、星布智能法人王衡鑫之子，似乎难以撇清关系。
综上所述，首次创业虽然造就了王健的个人财富神话，但带给汤姆猫的更多是爆雷后遗症，而为此买单的却是广大普通投资者。另一方面，从其内幕交易、屡次违规减持、涉嫌区块链非法集资等事件来看，王健的个人信用待考。
算力的陷阱
回头来看寻找王健操盘跨界算力业务的公司都有着一个特点：原有主业遇到了瓶颈。
比如，「味精大王」 莲花健康自 2020 年重组以来，其调味品业务多年来表现疲软，主业持续收缩，股价亦是多年徘徊不前。在与宁德时代争夺 「天价锂矿」 斯诺威败北后，协鑫能科旋即切换新赛道谋求转型。此前受电力行业成本激增影响，协鑫能科 2022 年净利润下滑 33%。同样主业承压的还有中辰股份，在电缆产能过剩影响下，已连续 4 年净利润下滑。
寻找新的增长点就成了上市公司的当务之急，而 「浓眉大眼」 的 AI 算力在 2023 年诸多热门领域中是最好的标的。原因是千行百业在人工智能技术突破中将带来算力需求的急剧增长。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一年过后，曾经的狂热变复归冷静，因为算力短期内很难赚钱。
「一方面，算力建设成本和运维成本比较高，同时也需要一定的技术能力；另一方面，当前 AI 应用的商业变现难度较大，租赁算力的企业可能短时间难以盈利。因此即使头部企业在算力租赁投入上也会比较谨慎。」 某头部互联网公司人工智能专家薛洋 （化名） 对天顺财经 App 表示。
在薛洋看来，算力租赁长期来讲是能赚到钱的，但伴随着市场内卷，价格也会越来越低。未来行业利润率将达到相对平衡的状态，有可能面临行业平均租金下降导致客户违约的风险。
另一位长期从事 AI 智驾行业的解决方案架构师告诉天顺财经 App，智算中心属于重资产投入的基础设施，前期投入巨大，而由于下游应用场景开发尚处于早期阶段，算力业绩兑现存在很大不确定性。
除此之外，算力行业还面临潜在的政策风险。2023 年 10 月，美国政府更新了针对人工智能芯片的出口管制规定，进一步限制英伟达等公司向我国出口高端 AI 芯片。美国出口政策的收紧及变动将给高端 AI 芯片的供货带来不确定性。
面对不确定性，跨界进军算力的企业压力无疑更大。从监管问询也可以看出相关公司跨界算力竞争力、所签合同商业实质等饱受质疑。其中典型当属莲花健康，2023 年 11 月，因转型算力被指诱导性宣传，莲花健康及相关责任人收到河南证监局出具的警示函，并被要求定期披露转型算力业务相关进展情况。
截至 2024 年 7 月 30 日，受美国管制政策加码影响，莲花控股斥资近 7 亿元与新华三签约采购的 330 台 GPU 系列服务器中仅交付 12 台，签约近一年剩余 318 台尚未交付，公司坦言后续相关交易难以推进。中辰股份算力业务相关进展情况目前也没有更多的消息。华铁应急前脚跨界算力，后脚被海南国资接盘。只有协鑫能科在苏州与上海的智算中心相继投运，但公司并未披露算力业务对公司整体业绩贡献度。
回归的还有股价。莲花控股的股价已下跌到拉升前的位置，协鑫能科股价已跌至 2021 年初水平，中辰股份离大涨前的低点不远了，华铁应急更是新低复新低。
（本文首发天顺财经 App，作者 | 马琼，编辑 | 曹晟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