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杨泽|社交式增长
“是泡沫,不是#泡泡玛特 ”。
泡泡玛特继续上涨,从2024年初至今,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估计就上涨了9倍,从2022年10月底的最底部至今已经上涨了近20倍。
“一个卖盲盒的凭什么值这么多钱?”
我不是很早就关注泡泡玛特,还深入分析过泡泡玛特的前世今生嘛,于是一个朋友问我这样一个问题。
“盲盒,这是当下,大众对泡泡玛特最大的误解。”这就是我的回答。
没错,就像五月天歌词唱的那样:你不是真正的盲盒,盲盒只是你的保护色。
重新定义泡泡玛特:被误解的盲盒
#LABUBU 是泡泡玛特这一轮暴涨的动力。
这只长着獠牙和超长耳朵、一脸坏笑的森林小精灵风靡全球,成了国际明星Lisa、蕾哈娜的街拍搭子,短短一年时间,LABUBU带领THE MONSTERS,为泡泡玛特贡献了30.4亿元营收,同比增长7倍多,甚至超过公司最知名的元老级IP——Molly。
2016年8月,Molly首个盲盒系列“Molly Zodiac”以4秒售罄的速度惊艳众人,同时也暴露出短板:产能不足、品控不稳。泡泡玛特创始人王宁亲自队扎进东莞玩具产业带,像淘金者一样筛选
愿为潮玩改造生产线的代工厂。
随着满足潮玩油色效果无尘车间的建设,自动化设备的引进,仅一年,泡泡玛特将70%产能集中于头部代工厂,并建立类比宜家、ZARA的柔性供应链模式——通过大数据预测销量,存货周转天数从159天降至100天。
在生产端快速迭代的同时,在销售端,潮玩专卖店出身的泡泡玛特继续在线下高歌猛进,除了从门店数量在3年间翻了一倍外,机器人商店成为“病毒式触角”。
2017年,首批600台自动售货机进驻地铁站、商场,用59元的低门槛吸引路人驻足。就像王宁说的:“我们要让潮玩像便利店一样触手可及。”
而在线上,泡泡玛特悄悄布下一张“欲望之网”:2016年上线天猫旗舰店,同年推出泡泡玛特推出了国内首个专业潮玩社交电商平台“葩趣”APP。2017年推出微信小程序“泡泡抽盒机”,用户可在线模拟抽盲盒,甚至通过“摇盒”听声辨款。这些玩法让线上复购率飙升至50%。
也是这一年,泡泡玛特推出会员体系,积分可兑换限定款,付费会员享优先购权。至2019年,超4000万会员组成“潮玩部落”,日常在微信社群里分享开箱视频,甚至发明“改娃”DIY文化。
也就是说从2016年Molly一鸣惊人,到2019年,LABUBU正式开启与泡泡玛特的合作。
短短三年时间,泡泡玛特就像划水的鸭子,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猛使劲儿,悄然搭建起一个覆盖设计、生产、渠道、社群的全产业链体系。从一个盲盒零售店转型成了潮玩IP运营商。
IP固然是灵魂,但IP的设计师只是泡泡玛特产业链的一环,就像奢侈品牌们与Marc Jacobs、村上隆、草间弥生等知名艺术家的关系。
像奢侈品一样
伯纳德·阿尔诺,异类。
先是用美国方式在欧洲收购了LVMH等一众奢侈品牌,又经过一系列运作,在一众科技富豪的前后夹击下,屡次登顶世界首富。
阿尔诺的运作逻辑可以归纳为:买买买,改改改。
1995年,刚赢下LVMH收购大战,并将CELINE、Givenchy两大品牌收入囊中的伯纳德·阿尔诺,开始改造整个奢侈品行业。在时尚记者一致推荐下,阿尔诺任命约翰·加利亚诺(John Galliano)为Givenchy首席设计师,一年后,加利亚诺调任迪奥的时尚总监,阿尔诺让亚历山大·麦昆(Alexander McQueen)接管Givenchy。
新人设计师带给品牌重生后,阿尔诺选择与更多年轻设计师合作,以创意无限的新鲜血液更替树大根深的老牌设计师。1997年,他任命34岁的美国设计师Marc Jacobs为#LV 创意总监,使LV改头换面。随后,阿尔诺选中同为美国人的Michael Kors执掌CELINE、古巴裔美国人纳Narcisco Rodriquez执掌Loewe。
为什么这些知名设计师愿意与LVMH合作?
因为他们并不是简单的聘用关系,而是一种“职位任命+资本绑定”的双轨合作机制。
这些知名设计师通常经营着个人品牌,他们在加入LVMH后,LVMH还会同步收购其个人品牌的股权。设计师们在LVMH拥有双重身份,既需要担任LV、CELINE等品牌的创意总监,延续遵循品牌DNA设计产品,又是个人品牌的主理人,享有独立决策权,延续个人品牌的原本风格。
好处还不止于此。众所周知,做奢侈品牌需要大投入,2020年年初,Loewe在伦敦邦德街的好地段门店预付款就需要1000万英镑之多。装修店面还要花费大概200万英镑,年租金又是100万英镑,再加上店铺日常运营、宣传推广。没有奢侈品集团的支持,光靠设计师,几乎无法实现。
但集团给设计师的支持远不止金钱,阿尔诺对奢侈品牌的买买买,除了考虑品牌的历史积淀和艺术价值,品牌矩阵的互补性,还会因供应链资源拿出支票簿,2023年,LVMH收购意大利制鞋企业Leo Shoes,就是获得其与Chanel、Dior等共享的高端制鞋能力,补足运动鞋和箱包品类的制造缺口,降低生产成本。设计师一旦加入奢侈品集团,也就意味着可以白嫖这些供应链资源,用于产品设计与销售。
简单来说,与LVMH合作后,设计师们不仅可以扬长避短,摆脱运营、营销等“琐事”,专注做好擅长的创意工作,还能利用集团资源,有机会将个人品牌做大做强。
通过“买买买”和“改改改”,阿尔诺为LVMH打造了一个DNA双螺旋式增长模型,新购入品牌的品牌价值和供应链资源为设计师们带来新舞台,新设计师的新鲜创意又带给新购入的品牌增长动力。正是这个模型,最终推动阿尔诺问鼎世界首富。
与阿尔诺钟情知名设计师不同,王宁更愿意靠自己建的供应链,帮助“潜力股”出圈。
通过粉丝调研挖掘了Molly主理人王信明以后,泡泡玛特迅速建立起一个IP团队,一面与国内外版权IP合作,一面通过潮玩展、线上投稿等渠道在全球范围内,挖掘“未被充分商业化,但有粉丝基础的小众艺术家”。
LABUBU的设计师龙家升就是在香港潮玩展上被王宁一眼看中的:“这只小怪兽的丑萌感,或许能戳中Z世代的反叛审美。”
然后就开出了令龙家升难以拒绝的条件——10年长约、销售分成、独立创作权,甚至承诺“Labubu永远不笑”。
即便如此,龙家升还是要每个泡泡玛特设计师必须经历的标准孵化流程里通关,首先是PDC设计中心(泡泡玛特设计中心),龙家升的手稿被拆解成181道工序,经历了泪痣保卫战、牙齿弧度博弈、毛绒极光幻影调试,艺术品变成了既具备自身核心特征又能支撑多系列变化的工业品。
终于开始生产、上市,然而LABUBU的“渡劫”并未结束。
“太阴森了,像恐怖片里的角色”消费者的反馈使得PDC设计中心紧急启动“阳光计划”,放大瞳孔、添加腮红,并融入东南亚元素(如泰国榴莲味特别款),使其更符合亚洲审美。
即便如此,直到2023年,LABUBU在内的THE MONSTERS系列营收徘徊在两三亿元左右。
泡泡玛特仍没有放弃,LABUBU作为核心IP出现在北京泡泡玛特城市乐园,主题曲和互动表演的短视频播放量破亿,接着又与瑞幸咖啡推出联名活动,杯套、徽章等周边在瑞幸万家门店曝光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接着,LABUBU终于迎来了命运的转折。
2023年,LABUBU与中国设计师品牌Pronounce合作,在米兰时装周上发布联名大秀。
第二年曾多次参加时装秀的泰国偶像明星Lisa,这位在 Instagram上拥有超 1 亿粉丝的流行偶像多次在社交媒体晒出LABUBU挂饰,引发泰国及全球粉丝抢购潮,曼谷LABUBU主题店单日销售额破千万,伦敦哈罗德百货快闪店30秒售罄,系列营收同比增长了726.6%。
伴随着粉色的马卡龙系列出现在蕾哈娜的洛杉矶机场街拍中, LABUBU“闯美” 成功。然后是贝克汉姆、Dua Lipa、Emma Roberts、瓦妮莎……
LABUBU从一个小范围内受欢迎的IP破圈而出,变成了全球凌晨排队抢购的“奢侈品”,部分“隐藏款” 和品牌联名款二手市场上已经涨价到14839元。
阿尔诺曾说过:奢侈品生意的核心是创造欲望。
泡泡玛特似乎摸到了门道。
泡泡玛特,下一个奢侈品?
2017年6月,荧光标语、塑料束带、登山锁链,Off-White的街头密码充斥着整个LV 2018春夏男装秀,当Off-White主理人Virgil Abloh穿着Off-White × Nike球鞋出现在巴黎皇家宫殿花园的谢幕现场,社交媒体瞬间炸锅,Instagram话题#LVxOFFWHITE 24小时内超120万条,秀场同款束带腰带未发售即被炒至5000美元。
三个月后,LV与Off-White联名系列正式推出,迅速成为时尚潮流达人的心头好,二手市场价格翻了几番。年轻人也开始重新认识LV,一场高定时装秀下来,LV客户平均年龄从秀前45岁降至秀后32岁。
时装秀!又是时装秀!时装秀究竟有什么魔力?
单从生意角度,恐怕没有比高定时装秀更烂的生意。一场时装秀,从预定场地、雇用模特、设计妆容、搭建舞台,动辄投入数百万甚至上千万欧元,而有能力在高定时装秀下单的客户,业内人士有人说是100人,有人说是1000人,即便最乐观的估计全世界也仅有不足4000人。
奢侈品牌们都知道,不可能凭高定产品销售收回一场时装秀的成本,可失去了高定秀场的奢侈品就失去了灵魂。
与多多益善的常规商业逻辑不同,奢侈品行业是一种创造稀缺的艺术。
爱马仕思考的是今年生产的凯莉包要多么“少”才好;香奈儿研究的是要不要停产销售速度超预期的围巾;LV琢磨的是该如何限制门店规模。
而高定是奢侈品构建“不可复制性”的核心舞台。
还有什么比全球年产量不足200张的鳄鱼皮、全球年产量不足0.01%的粉钻搭配耗费30名工匠耗费700小时定制的斜纹软呢外套,更能体现品牌价值的稀缺?
还有什么比仅限时尚主编、名流与顶级客户参与的线下邀请制,比爱马仕秀场前排坐席更能体现身份的特权?
还有什么比香奈儿星尘礼服秀后即封存或拍卖,比Schiaparelli巨型毛绒套装拒绝量产,比PRADA仅开放99件预售,更能体现商品的稀缺?
即便远在1965年,《纽约时报》就提到:“每隔10年,医生们就会到法国高定的床前会诊,并宣布它距死期不远了。”可到了2018年,香奈儿仍然会花费3000万欧元,把沙滩、海岸线和海边木屋搬进巴黎大皇宫。
只有T台上高定时装们创造了欲望,才能拉动手袋、墨镜和香水的销量。
正如阿尔诺说的“(T台上的)高定时装是我们奢侈品业务的精髓所在。看看高定系列能吸引多少关注就知道。高定的秀场就是一个品牌聚集人气的地方。”
也因此,LABUBU只需闪现米兰时装周就能获得欧美明星的关注。
毕竟当蕾哈娜挽着LABUBU走过狗仔镜头时,她不是在展示玩偶,而是在宣告自己站在全球审美鄙视链顶端——这才是真正的欲望炼金术。
众所周知,泡泡玛特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盲盒玩法。人们为什么前赴后继的购买盲盒?除了盲盒的潘多拉效应,更重要的是隐藏款的稀缺性。
同样是稀缺,盲盒与奢侈品有什么差异呢?
盲盒的稀缺是概率游戏(人人可中奖),奢侈品的稀缺是阶层筛选(高价+会员制)。前者制造惊喜,后者才能创造欲望。
是的,阿尔诺一直认为:奢侈品生意的核心是创造欲望。
既然泡泡玛特已经从一个小范围内受欢迎的IP破圈而出,变成了全球凌晨排队抢购的“奢侈品”,既然LABUBU部分“隐藏款” 和品牌联名款二手市场上已经涨价到14839元,既然欧美明星们已经认为LABUBU是爱马仕的挂件,那为什么泡泡玛特不干脆让自己变成新一代的奢侈品?
通过高定限量、通过时尚秀先激发全球最顶级富豪的欲望,然后再将这种欲望卖给其他有钱人,将潮玩生意变成奢侈品生意。
不可思议吗?
究竟什么是奢侈品?
在阿尔诺改造奢侈品前,没人意识到欧洲皇室的堂前燕可以飞入普通百姓家,同样道理,在LVMH与潮牌Off-WHITE合作前,没人意识到街头潮流的尽头是奢侈品。
既然潮牌的尽头是奢侈品,那潮玩的尽头为什么不能是奢侈品呢?
是谁否决了95后、00后追捧的LABUBU、Molly成为下一个LV、爱马仕、Supreme的可能性?
是欧美old money们?是奢侈品牌们?是中国95后、00后?还是我们墨守成规的认为,只有欧洲、美国的东西才能叫奢侈品?
我曾问Deepseek,泡泡玛特与奢侈品商业模式的相似之处。Deepseek随随便便就给出了7个相似点
稀缺性制造:限量款炒作vs奢侈品牌季节限定
社群运营:葩趣APP(380万DAU)vs DIOR官网会员体系
价格策略:59元基础款→9999元大体限定(168倍价差)vs LV Neverfull→鳄鱼皮定制
渠道控制:直营占比82% vs 爱马仕直营率91%
二手市场:闲鱼溢价300%vs佳士得拍卖行
艺术跨界:与草间弥生联名vs Louis Vuitton×村上隆
文化输出:全球四大设计周参展 vs Chanel艺术基金会
显然,在AI眼里,经过十几年的进化,泡泡玛特已经悄然从潮玩卖场变成融供应链、销售渠道、核心用户、设计师资源于一体的潮玩航母,从核心要素看,他确实越来越像奢侈品,如今阻碍其蜕变的并非年轻人的消费认知,反而是盲盒机制的随机普惠性消解了奢侈品牌赖以生存的阶层区隔。
奢侈品帝国的底层密码并非皮料与钻石,而是伯纳德·阿尔诺擅长的“欲望制造术”——这正是泡泡玛特亟需补全的最后一课。
试想,如果泡泡玛特在巴黎时装周推出LABUBU高定系列,定价188,888元——它究竟是一个荒唐的泡沫,还是中国潮玩加冕奢侈王冠的宣言?